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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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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
第三十一章 離宮

東宮之內,有一冷泉,其間之水,寒冷徹骨,是賀玄淵常去之處。

燈影重重,涼風習習,賀玄淵抱著渾身滾燙的溫憐,行色匆匆,遠處的喧嘩,逐漸消失於耳。

懷裏的溫憐並不安分,賀玄淵皺著眉頭,只能加重手上的力氣。只是手上的那份灼熱,順著夏日輕薄的衣料連接之處,一層又一層傳至他的手掌,進而又一步步傳導至四肢百骸。

賀玄淵低頭看了看滿臉潮紅的溫憐,輕聲道:“再忍忍。”

那份躁動褪去,藥物已經完全奪去了溫憐的心智,她眨巴眨巴眼睛,呆呆地望著賀玄淵,仿佛不懂他在說什麽。

那一瞬間,賀玄淵仿佛又看到了她剛進宮時的模樣。

那時,溫憐不過六歲,他去鎮國公府接人進宮時,漫天的白綢中,只見一個渾身雪白的小姑娘僵硬地跪在靈堂。大雪紛飛,小小的身軀,寂寥而孤寂。

當他告訴她,他是她的表哥,要帶她離開時,溫憐的臉上,也是這般呆呆的,透著無措和茫然。

那些早已塵封的回憶,猛地向他襲來,賀玄淵漸漸蹙起眉頭,眼神覆雜。

冷泉的池子並不大,來自高山的雪融水被引入這池子之中,保持了這灣冷泉的清澈和純凈。

賀玄淵抱著溫憐,踏入池中,一旁的杜衡神情訝然,正打算出聲阻止,想了想之後,識趣地閉了嘴。

這冷泉極寒,只有賀玄淵發病時才會來此鎮痛,然而平日裏,他的身體萬不能接觸如此寒涼的東西。

溫憐神情呆滯地盯著賀玄淵,凍徹骨髓的雪水漫過寸寸肌膚,終於讓她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,她害怕地越發摟緊賀玄淵,不安地順著他的身子往上爬。

見人在自己懷裏亂動,賀玄淵面不改色地一把將人扯下來,抓著她那只受傷的手,不讓它碰到水,神色淡淡:“別動。”

這藥本就讓人迷失心智,只會呆呆地聽從眼前之人的命令。縱使溫憐感覺難受極了,她卻依然聽話地如賀玄淵所言一般,將身子淹在冰冷的冷泉之中。

然後,用那雙紫灰色的眼睛,懵懂地看著賀玄淵,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。見她如此聽話,賀玄淵心裏反而越發憤怒。

若是今晚他未撞見馮令手下的那個宮女,那溫憐的後果……簡直不可想象!他撇開頭不看她的眼睛,冷聲道:“你就待在這冷泉裏,把這只手擡起來。”

說完,他放開她的手,退開了些,見人十分配合,他放下了心。

“杜衡,你在這裏看著,我先去更衣。”賀玄淵一身濕漉漉地出了冷泉,朝著內殿走去。

溫憐臉上毫無生氣,木然地按照賀玄淵吩咐地待在池子中。看著賀玄淵的背影,杜衡心裏嘆了一聲,偏頭看向冷泉中的溫憐,又嘆了一聲氣。

他的父親曾是鎮國公麾下的前鋒,雖然只在鎮國公的軍營中待了一年,但就是這一年的經歷,卻讓他父親永生難忘。

當年鎮國公戰死,京內有好幾家想要收養溫憐,杜家也在之內。杜衡有些感慨,若是當年他那個老爹再努努力,溫憐便是他的妹妹了。

那時,皇後突然將溫憐接進宮,其餘人自然都收起了想要收養的心思。雖說皇後並非溫憐嫡親的姑母,但至少也算是有親緣關系。沒有一個人會想到,在宮裏的溫憐,竟會過得如此不幸。

遠處匆忙的腳步聲,打斷了杜衡飛的沒邊的思緒。

“誰!”他輕聲呵道。

東宮的人早已被清退,這個時候怎會又會有旁人來?

柳葉兒提著藥箱,腳步一頓,道:“太醫院柳葉兒,奉太子殿下之名來為溫小姐診治。”

她雖並未入籍太醫院,但實際上她在宮內四處游走,早已被眾人默認為太醫院的人了,她報名太醫院,自然是可以的。

柳葉兒之名,杜衡自然是清楚的。他後退一步,讓開了路:“原來是柳小姐,溫小姐等你多時了。”

聽他叫自己柳小姐,柳葉兒心裏皺了一下,卻並未多言。縱使她已經問診多年,所經手的病人不計其數,但除了溫憐和那個人稱呼她為“柳大夫”,其他人都一律叫她“柳小姐”。

似乎,她一個小女子不值得他們尊稱一聲大夫。

“溫小姐呢?”柳葉兒打量了一圈,並未看到人影,面無表情道。

“就在……”杜衡朝冷泉指去,卻突然卡殼了。

冷泉之內,空空如也,剛剛那個小小的身影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杜衡心裏驚得一跳,嚇得都結巴了:“剛、剛還在那水裏。”

柳葉兒臉色一凜,暗道不好,扔下藥箱就往冷泉裏跑。見不到人,直接跳下了冷泉之中,一觸到刺骨的冷水,她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。杜衡見狀,也反應了過來,一個猛子紮進去。

不過片刻,他將溫憐攔腰抱了出來,一張臉嚇得慘白,他渾身顫抖,看著柳葉兒:“你是太醫,你快看看溫小姐……”

“把人放到岸上!”柳葉兒壓住心裏的怒火,盡量冷靜道。

溫憐的臉色慘白,柳葉兒解開她的束胸看她有沒有嗆水,結果入手便是一片冰冷,顯然她並非意外落水,而是已經在這冷水中待了很久了。

柳葉兒冰冷地看了杜衡一眼,杜衡本就緊張得心悸,被她這一眼看得更是慌亂,臉色一下就白了,渾身僵硬,顫聲道:“難道溫小姐……”

“還沒死。”柳葉兒冷冷地打斷道。

在這冰水之中待久了,腿腳很快就會麻木,失去知覺。溫憐應該是在落水之前,早已昏迷了,被淹了之後連掙紮都沒有,自然也沒有嗆水。

幸虧她來的及時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!柳葉兒壓著心裏的怒火,開始檢查溫憐身上其他的地方,下一眼就看見她的左手之下紅了一片。她一翻開手心,赫然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傷口。

柳葉兒雙手一顫,逐漸握緊。

她雖早就給沅芷說過,讓溫憐遠離賀玄淵和皇後,但現在看來,這句話並沒有什麽成效。而溫憐,卻依然孤註一擲地喜歡賀玄淵。

杜衡聽到溫憐還活著,松了一口氣,仿佛自己也經歷了一場劫後餘生。不敢想象,若是溫憐真的因為他的疏忽喪了命,不說賀玄淵饒不了他,連他老爹也會提前動手滅了他。

他正想問些什麽,就見柳葉兒將自己的外衫脫下,給溫憐蓋上,而後竟把溫憐抱了起來,堂而皇之地準備離開東宮。她腳步輕盈,絲毫看不出勉強之色。

杜衡一楞,趕緊上前攔著她:“柳小姐,這是作何?”

柳葉兒冷漠地看他一眼,“溫小姐病重,渾身衣服又濕透了,我帶她回去。”

她說的是回去,並不是回宮。然而,杜衡沒註意到其中的不同。他為難地看了看溫憐,又擔心他若讓溫憐離開,賀玄淵會責難與他,一時間有些踟躇。

柳葉兒不耐地看他一眼,厲聲道:“杜公子,溫小姐大病初愈,本就虛弱,現在又受了這麽重的傷,若不及時醫治,以後落下了什麽病根,這個責任,你能負嗎?”

杜衡:“……”他還真不能!

柳葉兒不再看他,直接抱著溫憐走了。她雖是女子,但自小便跟著柳青進山采藥,常常負重而行。溫憐渾身纖細,即使抱著她走,柳葉兒也並未覺得太吃力。

只是,她剛踏出東宮的大門,便被一道清朗的聲音叫住了。

“柳大夫。”

柳葉兒頓步,原先在心中的想法,在這道聲音出現時,忽然就變了。

她抱著溫憐上前一步,靜靜地回道:“好久不見,謝將軍。”

月光下,謝蔚塵褪去了一身鎧甲,換上了一襲月白色長衫。只是,久經沙場,那渾身的戾氣,不是那一身薄薄的衣物可遮掩的。

跟著那個給他送披肩的宮女指的路,他一路找到了賀玄淵的東宮,只是看到,就看見了一個久違的身影。

謝蔚塵一開始並未註意到柳葉兒的懷中,他只是秉持禮節上前打招呼而已,只是當柳葉兒抱著溫憐走出樹蔭的陰翳,冷白的月光打在溫憐毫無血色的臉上時,他的臉色猛地一變。

謝蔚塵上前一步,沈聲道:“這是怎麽回事!”

柳葉兒並不回答,只是沈默。盡管是沈默,但她抱著溫憐從東宮出來,已然指向了罪魁禍首。

果然,謝蔚塵眼睛厲光一閃,咬牙切齒:“賀玄淵!”

說完,他按著劍就要往前沖,卻被柳葉兒止住:“謝將軍,如今溫小姐危在旦夕,她身中奇毒,我學識淺薄並不能解,只能帶溫小姐回府,請我爺爺診治。”

“只是,我擔心我無法帶溫小姐出宮,可否請謝將軍幫忙送我們出宮?”

其實,即使沒有謝蔚塵,柳葉兒也在心裏打定主意,無論如何也要帶溫憐出宮。只是有了謝蔚塵在,事情就會方便許多。

“身中奇毒?”謝蔚塵目光一凝,憐惜地看向溫憐。

他剛剛在宮裏向宮女太監們打探溫憐消息,才知道溫憐過得並不快樂。這個傻丫頭,不知道這麽多年在宮裏受了多少委屈。他上前一步,將溫憐從柳葉兒手中接過,提步便走,“坐我的馬車,快一些。”

柳葉兒看著空空如也的懷中,先是楞了一瞬,而後趕緊跟上了。

東宮內,賀玄淵被冷水一擊,久久未發作的舊疾再次冒出了頭,賀玄淵強行忍住回宮吃了藥了,正準備去冷泉,卻見到杜衡垂頭喪氣地進了門,見到他,目光閃爍。

賀玄淵心裏直覺不好,問:“我不是讓你看著溫憐嗎?你回來幹什麽?”

杜衡摸摸腦袋,看了看賀玄淵的臉色,直接跪在地上認錯:“屬下剛剛沒註意,讓溫小姐不慎跌入冷泉之中,幸虧柳小姐來的及時,溫小姐才並未有什麽閃失。”

賀玄淵臉色一沈,他最是了解杜衡,若是有什麽壞消息,他定是會像剝洋蔥一般,一層層做鋪墊,視情況好壞告知全部真相。

“有什麽,你最好一起說完。”賀玄淵冷眼看他,“若是膽敢有半分隱瞞,我看你也別想站著出去了。”

杜衡早就清楚賀玄淵的秉性,雖然他面上避著溫憐,但卻比任何人都在意她。他也知道,此番自己怕是不能好過了,他深吸了一口氣,“柳小姐來了之後,她將溫小姐帶走了。”

賀玄淵眼神一閃,“帶走了?帶哪兒去了?”

杜衡一楞,除了芙蕖宮,還能是哪兒?他遲疑道:“莫約是溫小姐的芙蕖宮吧。”

但賀玄淵卻深深皺起了眉頭,柳葉兒一個大夫,以前也並未聽她與溫憐有什麽深交,如今行為,實在是有些異常。

而溫憐,如今還中著毒。

心裏,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,他冷聲對著一旁的小太監吩咐:“去芙蕖宮看看,溫憐回去了嗎?”

“你,”賀玄淵朝杜衡看去,“你去看看柳家的馬車去哪兒了?”

杜衡心裏咯噔一響,脫口而出:“殿下是懷疑,溫小姐會被柳小姐帶出宮?”

賀玄淵連一絲眼神也不想給他,“快去!”

一炷香之後,小太監回報:“溫小姐並未回芙蕖宮。”

賀玄淵一直閉目養神的眼睛猛地掙開,眼裏厲光一閃。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人,真是活得不耐煩了。

他揮袖起身,一出門便對上了一臉慌亂地杜衡。

杜衡:“殿下,不好了!柳家的馬車還在宮門口,但是聽看門的守衛說,柳葉兒已經出宮了。”

皇宮進出檢查十分嚴格,柳葉兒若是想帶溫憐直接出宮,幾乎不可能。賀玄淵早就料到如此,她若真出宮了,那必然不可能帶著溫憐。

他瞇起眼睛,問:“她是如何出的宮?”

杜衡一梗,欲言又止。

“說!”賀玄淵瞥他一眼,十分不耐煩。

杜衡咽了一下口水,遲疑道:“守衛說,她坐的是謝蔚塵的馬車。”

話音一落,賀玄淵臉色鐵青。

柳葉兒:最強男二助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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